TarteTatin

【Shuuki情人节24h丨15：00】多雨的春

上一棒：@酸奶KC 

下一棒：@-リン- 

　　还未睁开眼睛，比视觉率先苏醒的嗅觉便从潮湿又沉闷的空气里发现了春雨，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Uki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果不其然，淅淅沥沥的雨水聚在靠窗树叶的凹陷中，将枝条压得歪倒，然后无奈地滑落。

　　窗隙开了一条小缝，本来是用以让空气流通，而现在却替啪嗒一声在窗沿边碎裂开来的水珠提供了通道，使之得以飞到Uki凌乱的额发、鼻梁一侧，最后挂在睫毛上成为一颗晶莹的碎片。

　　这就是Uki不喜欢下雨天的原因。水珠组成的大网无形中将整个人都包裹束缚，呼吸的每一口氤氲出白雾的空气都会让敏感的鼻腔刺激得发红，总是要大喝一口温水才能缓解。

　　但他又十分喜欢海边，这很矛盾，或许咸湿和冷湿的空气有着什么本质的不同。

　　初春的气温偏低，一小股冷风挤进，吹得Uki清醒了不少。

　　他准备将窗户合拢，但因为年久的窗扇没有新装时的灵活顺手，所以费了Uki不小的力气。

　　呼，Uki轻喘的呼气在玻璃上凝成朦胧的一层白雾，又转瞬间消失。

　　房间内残余的微风给Uki变了个魔术，他站在窗前，四四方方的窗框将隔壁那栋房子的花园像取景一样框出了静止，想象中的快门并着水雾散去，原本空无一人的花圃旁却忽然散出了一个拿着黑伞的人影。

　　原本的窗缝早已消失，无数声响都被挡在玻璃外，闷闷的，却又无比了然的。

　　无非就是树叶沙沙、水滴哒哒， 匆匆的室内鞋踩过被雨水浸透的草地，还有伞下清浅的呼吸。

　　从Uki这个角度看去，伞沿遮挡了对方大半个身子，但能看见那人还穿着单薄的睡衣，还有那握住伞柄的纤长手指。

　　Shu弯着腰，在捡着什么东西。似是有所感，他骤然抬头，露出了那双似乎包含着紫色星云的眼眸，直直地和Uki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接触在一起。

　　Uki有些莫名的心虚，抿着嘴点了点头，向对方打了个招呼，却见Shu毫无所知地和他挥了挥手，那张好看的脸上突然扬起了欣喜的笑容，只不过紧随其后的是三分窘迫。

　　Shu对着二楼的Uki露出刚刚在寻找东西的手，那是一张明信片，此时已经湿了大半。他又向上指了指，顺着方向看去，是他房间大开的窗户和里面不断飘动的窗帘。

　　看来是风把他房间里的东西吹了下来，这才出现了清晨连睡衣都还没换下穿着室内鞋就来到下雨的花园的Shu。

　　被Shu此刻有些狼狈的样子逗笑了，Uki笑着敲了敲窗户。

　　Shu比了个“Ok”手势，那是他经常做的一个手势，代表着“Gottem”——整到你了。但此刻并不是一个恶作剧，所以只是他在搞怪罢了。

　　也不知道平时在学校里觉得Shu十分乖宝宝的老师们看到他这样欠欠的表情如何作想，但Uki实实在在地笑了好一阵，原本残留的困意早就不知所踪。

　　早餐后，Uki照常和母亲告别去学校，还未从伞架里拿把伞，就见Shu已经站在了家门口，撑着刚才打的拿把伞，同时无比自然地和Uki的母亲打招呼。Uki突然感觉有些别扭和羞赧，只不过被他低头慌乱穿鞋的动作掩盖住了异样。

　　Shu比他高了半个头，所以伞是由Shu来打。Uki走在右侧，被囿于不大不小的伞下，总觉得左边的人似乎是在校服外套里缝了磁铁，要不然两个人的手臂怎么会总是时不时地相撞。

　　不能再碰下去了，Uki抬手将有些长的耳发别在耳后，稍微摆脱了一点磁力。

　　“Uki？”身旁的人突然出声，突破了周围只有雨滴声的氛围，像是一株小草突然冒出了头，明明是突兀地挤，却又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个世界。

　　Uki闻声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抬头疑惑地看向对方，用眼神询问。

　　“你的鞋脏了。”说这句话的同时，Shu的左手稍稍指了指Uki浅色的板鞋上几处黑色泥点。

　　Fuck，今天怎么穿了这双鞋。Uki有些烦躁，因为他有轻微的洁癖，那几个该死的污渍突兀地贴在鞋面上，这比他指甲油涂到指甲外面还要烦人。

　　余光里看见Shu同样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却看不出脏污痕迹的皮鞋，回想起刚才同样是Shu在院子里湿透了的室内鞋，Uki暂时抛下了自己的烦躁，同时有些坏心眼地重重地踩了一脚水坑，看着那双皮鞋也不可避免地挂上了几滴聊胜于无的泥水，他大笑出声：“‘Shu’确实脏了。”

　　“Oh No——”Shu配合地惊叫到，但握着伞柄的手却丝毫没有倾斜。

　　他拉长的尾音配合着啪嗒啪嗒的踩水声，绕过路人骑着自行车清脆的响铃，就这么叮叮当当地到了学校，逆着雨水落下的方向升上逐渐放晴的天空。

　　今天是星期四，本来应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但由于复活节的到来，学校举办了一些庆祝活动，花环和横幅早早地就装饰了起来，据说还在学校里各个地方藏了许多的彩蛋，找到最多彩蛋的那个学生最后会获得神秘大礼。

　　于是学生们早早地就开始躁动起来，摩拳擦掌地想要夺得“彩蛋之王”的名号，所有人都像福尔摩斯一样对平时早就熟视无睹的每个角落开始了侦查，就连垃圾桶里也不放过。

　　Mysta就是那个翻垃圾桶的人，看着他捻着手指提出来一个滑稽图案的小椭圆时，所有人都不禁发出了嫌弃的声音。Uki向来是不热衷于这些活动的，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IKe揪着Mysta的领子催促他赶紧去洗手，Uki笑着跟了上去，顺便拿出手机记录了这一令人开怀大笑的场景。摄像头清晰地拍出了Ike紧皱的眉头和Mysta的嬉皮笑脸，Luca和Fulgur不停地在身后起哄，整个场景成了乱哄哄的一片。

　　Uki看着屏幕，视角也随着吵闹在抖动，不知不觉中，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角落。

　　那是Shu，毫无疑问的，整间教室里只有他和Shu有着紫色的头发，只不过他偏紫粉色，而Shu偏深紫。Shu总是安静又内敛的，这是大家对刚转学过来的Shu一致的评价。但这并不意味着Shu不合群，相反，他在人群里总是那个令人感到安心的角色，他总是会主动地帮助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大家都喜欢和他玩。

　　此刻的Shu扬起了眉毛，眼睛弯弯的，明亮地带着笑意观看这一场闹剧，但如果Uki没看错的话，他好像看见了总是一副正面角色的Shu悄悄地递给了Ike一把扫帚，让Ike得以用它架在Mysta的肩膀上。

　　啊哦，我们的好好学生原来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Uki挑眉，看着正在录制的视频清楚地录下了Shu的动作，然后又抬头看过去，正好和一脸无辜的Shu来了一个对视。

　　其实Uki早就看出了Shu表面下总会时不时地透露出一些蔫坏，只不过大家对他的滤镜太大，都纷纷忽视了这一点。而Uki算得上是这个学校里和Shu接触的最久的人，毕竟他们是邻居嘛，连卧室的窗户都是面对面，每天撩起窗帘就能看到彼此。

　　Shu刚搬过来的那一天晚上，Uki便捧着咖啡坐在窗前看着他们一家忙进忙出，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电影一样，津津有味。

　　直到对面的窗户啪地一声打开，Uki抬头，看到了一张愣愣的脸，还有对方被气流吹起的长发。

　　“呃，Hi，你好，我是Shu Yamino，很高兴认识你。”Shu先出声和Uki打招呼，他抬起手臂轻轻地挥了挥手，像一只呆头呆脑的企鹅。

　　“I'm Uki，很高兴认识你。”

　　这就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和对话，在相邻仅有五十公分的窗台边，一坐一站，两对璀璨的紫色眼眸发生了第一次对视。

　　Uki的妈妈很热情地邀请了邻居一家来家里做客，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在客厅谈话。

　　Uki穿着家居服，随意地坐在沙发边，有些无聊地听着大人们毫无乐趣的谈话，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客套。他盯着自己刚涂好的指甲油，一个抬头，便看到刚刚的愣头企鹅乖乖地把自己坐在沙发了，手里抱着水杯，看起来十分认真地听着。

　　喂，Uki小幅度地踢了踢对方的裤脚，向对方做着口语：你不无聊吗？

　　对方缓缓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得Uki有些发笑。

　　那跟我来。Uki继续说着，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口型做着，直到对方看明白自己的意思：我说——跟我来。

　　于是Uki悄悄地转到了沙发背后，微微弯腰让自己不被发现。随后他朝Shu轻轻地招了招手，然后光脚踩在地摊上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直到走进客厅里的人看不到的位置Uki才不再踮着脚走路。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Uki回头，是Shu跟了上来。

　　他站在楼梯上部低头，Shu站在楼梯口仰头看着他，那遮住额头的刘海便顺着抬头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滑落到了两边，在楼梯顶上的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Shu的皮肤很白。

　　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楼下的谈话声，听起来好像还没有发现这一场谈话会少了两个人。于是Uki也不再放轻声音，一边上楼并做了个示意Shu跟上的手势一边问：你喜欢玩游戏吗？我家里有Switch。

　　跟在后面的Shu眼睛突然一亮，但Uki没发现。

　　“我玩的。”

　　两人的亲近来得很快，仅仅是因为几把游戏，转眼间Shu身上的拘束感便消失了大半。

　　没有问他为什么搬过来，也没有问过去怎么样，彼此之间只知道对方的名字以及从今天开始成为邻居的事实。

　　他们玩得很尽兴，但Shu的父母以刚搬来家里还需要整理为由告辞了，Shu也跟着离开。

　　Uki看着新朋友离开他的卧室时还转头来跟他“Byebye”，清亮柔和的声音以及在玩游戏时也非常平稳的情绪让Uki对他的印象非常好，所以他也难得地回了一个微笑，但没有挽留，似乎他知道这并不是Shu最后一次来他的房间，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次。

　　冬天刚刚过去，春的来到也并不是十分突兀，而是缓缓又浅浅地吹来一股股带有暖意的风，让人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原来早已身处其中。

　　带着一身的水蒸气和发尾渐渐滴落的水珠，Uki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忽然交替的冷热空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喷嚏。他轻轻地皱了皱鼻子，感受了一下空气里的湿度，只能叹一口气：看来又要下雨了。

　　咚咚。有什么东西敲响了窗户。

　　Uki撩开窗帘一看，正巧碰上从对面探出头来的Shu，对方敲打玻璃的姿势还悬在半空，像一只扑闪着翅膀的小鸟。

　　Uki有些惊讶地看着他，Shu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但还是不断地向他做着嘴型：Open——the——the window，Please——

　　Uki将毛巾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伸出手顺从地打开了窗：“What happen？”

　　Shu的笑先于他的回答，只见他从身后拿出了什么东西，作势往Uki这边一扔，然后就见一架晃晃悠悠的纸飞机乘着月光的影子歪曲地向Uki飞来。

　　像接住一只蝴蝶一样接住了纸飞机，Uki不知所措地回望。

　　“打开看看。”Shu提醒道。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是好奇还是欣喜？总之十分复杂。Uki看着这架用白纸叠起来的飞机，折痕清楚干净，尾翼自然飘逸，和他对Shu的印象一模一样。

　　他甚至还能嗅闻出纸上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和他在Shu身上问到的一样，有股淡淡的海盐味。

　　“你之前是住在海边吗？”Uki有些没头没尾地问。

　　很显然对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嗯了一声。见Uki迟迟没有拆开，Shu解释道：“我没有恶意，只是为了表达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想送你一个礼物。”

　　一架纸飞机。Uki哑然失笑，然后轻柔地拆开了它。

　　纯白的纸页渐渐绽开，露出了内里一张简单的简笔画，两个“Among us”的小人拿着手柄并肩坐在一起玩游戏，还发出了笑闹的声音。

　　Uki第一次有些失语，只是因为一副可爱的画。他的目光扫在上面又重复了几遍，这才抬头看向不好意思的Shu说：“谢谢你。”

　　从那以后，两人经常折纸飞机顺着窗户的缝隙飞向对方，有些时候是Uki喜欢的歌词，有些时候是Shu可爱的简笔画。两人的话不多，有时候Uki会坐在窗户旁边的躺椅上听音乐，有时候Shu会在对面看书，偶尔从音乐或书面上抬眼，第一眼就能看见对方安静认真的模样。

　　“你在看什么书？”第一架飞机起航。

　　“《命运石之门》的漫画。”几分钟后，有q版小人的航班又落到Uki脚边的地毯上。

　　“你在听什么音乐？”这次是那边先飞了过来。

　　“随便听听。”

　　……

　　平日里总会关窗的UKi也在那之后有了开窗的习惯，想着家里时不时会飞来几架有趣的纸飞机是值得令人期待的事。展开的纸叠在一起甚至能装订出一本画集册。

　　那时候Shu的转学手续还没办下来，所以没有和Uki一起上学，每天都在房间内玩自己喜欢的游戏或者看喜欢的动画。

　　偶尔Uki回到家时，看见对方坐在电脑面前沉迷的模样，都有种特别的反差感，这种感觉在之后发现对方其实学习很好之后达到了顶峰。

　　不过班上好像只有自己知道Shu的这一面，不知为何，Uki竟觉得心里有一些窃喜。

　　就如同此刻，他将Shu不同的一面当做了证据一样拍了下来，第一时间不是想要拱火，而是默默地保存了下来，心想着待会儿要以此“要挟”Shu陪他去逛街。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除了上学和找他玩，Shu几乎可以做到一周都不出门。Shu还不爱运动，真不知道那副好看的肱二头肌是怎么练出来的。

　　今天学校提早放学，Uki和Shu一起走在还残留着许多小水坑的小路上，看着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天空和飞过的鸟儿的模样。

　　雨后的空气依然潮湿，Uki没忍住打了个小喷嚏，换来Shu关心的目光。

　　“没事，只是鼻子有点痒。“Uki解释道。

　　其实在Shu面前Uki有一些不一样，和他在Fulgur、Sonny面前都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仅仅隔着一扇窗再加上Shu本人比较健全的缘故，有些他自认为比较脏的话他都有刻意地在Shu的面前收敛。

　　“我刚刚看到你录像拍到我了，你怎么没和他们揭穿我呀？”

　　Uki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为了要挟你。”

　　“要挟我？”Shu好奇地问，“要挟我什么呀？”

　　“要挟你——”Uki在心里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要挟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冷清的公园里，塑料滑梯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地响。风吹过树梢和草地掀起一片涟漪。

　　抬头看，夜空被茂密的树叶挡了大半，只能零星地看见几颗星星。

　　Uki带着Shu坐在沙坑前，这个位置抬头正好是树荫留下的空白，很适合欣赏夜景。

　　“当我想要一个人安静的时候，我总会来这里，吹吹风，听听歌，很舒服。”

　　他边说边开了两瓶酒，其中一瓶递给了Shu。

　　Shu没有拒绝，接过后又默默地听他讲着。

　　Uki一直觉得Shu是一个很适合倾听的人，任谁看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都忍不住会将一切都诉说出来，尽管Shu本人对此并没有要求。但是真当两人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了，Uki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他偏头看了看Shu的侧脸，然后突然靠在了Shu的肩膀上，闭上了眼。他好像有些酒精上头。

　　他明显地感觉到Shu的肩膀僵直了，但却没有推开他，伴随着一声小小的吸气声，好像有一架无形的纸飞机飞到了他的心里。

　　“Shu. ”Uki闭着眼喊着Shu的名字。

　　“Yes. ”

　　“Shu. ”再喊一次，依旧没有下文。

　　“Yes. ”

　　“Shu. "

　　但这一次，没有回应。Uki不解地睁眼看向Shu，却只看见对方抱着酒瓶愣愣地看前方的沙坑，脸上有一片醉意的绯红，瞬间那有些暧昧的气氛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那几乎只被喝了两三口的酒，Uki哑然失笑，一方面觉得对方的酒量真差，一方面又觉得对方傻得可爱，居然害羞到自己灌酒，还把自己灌醉了。

　　无奈之下，Uki只好费力地将迷迷糊糊的Shu带回了家，幸好他还没有醉死，要不然今天真不知道怎么收场，毕竟他们可是悄悄偷跑出来的。

　　回到家时Uki的父母已经睡下了，所以他们俩可以蹑手蹑脚地来到Uki的房间。而对面Shu家的灯还亮着，看起来是在等Shu回家。

　　于是Uki犹豫了一下，把Shu放在自己的床上之后自己又重新做贼似的出门，跑到隔壁给Shu的父母说今天Shu在他家睡下了。

　　等他气喘吁吁地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Shu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Uki一时间有些无奈。

　　“Battlehead. ”他摇着头帮Shu脱下了外套。

　　第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Uki有些不习惯，但渐渐的也因为Shu平稳的呼吸声逐渐睡去。

　　多雨的春天总是湿润的，不解风情的雨水又开始敲打着玻璃窗，像是要生生敲开一道缝隙一样，但却始终打不散室内一片温馨的暖。

　　但也没有说雨点的打击声毫无用处，因为某处黯然滋长的甜水早已渗进了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