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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鞋】长颈鹿也想看烟花

❗️前世警告❗️

祝我宝一周年快乐😘

　　路过乐园里的面包店时，Tora总是会忍不住咽了咽自己的口水。香浓的麦芽香搭配上奶油的甜，或是水果塔散发出的清香，松松软软的吐司无论是生切还是送到面包机里叮一下，都能让他感觉到一阵口齿生津，仿佛自己正在撕扯下一小块吐司角。

　　但只可惜他只有眼福没有口福，因为他是一个不需要进食的机器人。

　　他学习过许多描述人类食物口感的文字，观看过很多美食视频，他还有着超出目前科技水平的嗅觉系统，甚至舌头上也有逼真的味觉传导器。按理说他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人类五感的机器人，应该能够好好享受融入人类世界的生活才是，但只可惜他有一副但凡进入一小片面包纤维就会出故障的机械身体，游离在仿真血管里的能量液并不能代替消化液，所以他只能干巴巴地在玻璃窗外用垂涎欲滴的眼神看向那一个个浑圆可爱的金黄色精灵。

　　头顶的天线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抵在面包房一尘不染的展示柜玻璃上，红色的小球也暗淡了几分。

　　Tora叹了口气，擦了擦自己体内仿真呼吸系统在玻璃窗上留下的白色雾气，看着那由水珠勾勒而成的长颈鹿卡通图案因为热源的消失而消散，心里满是遗憾地准备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Tora——”

　　后背被一股力量冲击，缓过神来时Tora发现自己的肩膀上挂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银发男孩，正笑着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纵然Tora恒温的身体并不能感受到人类世界冬季里的寒风，但Shou因为跑步过来而有些气喘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后，让他感觉到那一块的金属板正在微微发热。

　　“早上好呀，赤虎。”Tora稳住了两人在雪地里有些摇晃的身体，笑着回复。

　　一阵打闹寒暄过后，两人习以为常地走在去往乐园后台的小路上。

　　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大把大把的雪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急切地想要创建一个属于它的白色王国。长椅上挂上了冰锥，路边草丛也被雪装饰得看不见原来的绿意，树枝偶尔因风摇晃，带下来一片惊喜。

　　没有理会正在取笑他的赤虎，Tora无奈地抖落砸在自己白色头发上的落雪，小天线大幅度晃来晃去，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讨厌冬天。

　　因为冬天，乐园变得十分冷清。可能是因为没什么人会在如此冻人的天气中跑来骑一坐上去就会冻坏屁股的旋转木马；也有可能是因为在冬天乐园取消了由Pearl表演的水族馆人鱼秀；还可能是因为恶魔猎人Shou找不到已经冬眠的恶魔。

　　总之——运动鞋踩过被雨水浸湿又被冻结成冰的宣传单，发出一声类似落叶的脆响，隐约能在其上看到零星的几个“新游乐场”、“12月17日”、“咒术师”字样——不可能是因为乐园旁边新修了一座主题乐园……吧？

　　赤虎在一旁敏感地看到了Tora有些低落的神情，于是抿唇微笑，将自己同样复杂的心情敛入心底，一边拉着Tora万年不变的白色制服衣袖一边说：“今天我们换着来吧，你扮演我的老虎，我扮演你的长颈鹿。”

　　最终Tora还是穿着属于他自己的长颈鹿玩偶服，因为只有它为小天线预留了一小块可以探出的小洞。

　　其实穿着玩偶服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受，当然有可能是Tora是没有“难受”这一感觉的机器人的原因。一套小小的服装，说柔软也不柔软，说冷硬也不硬，只不过是为了支撑性而在内部缝制了几处支架。

　　玩偶服的内里是一片漆黑，只有换气和眼睛处能透入几丝微弱的光。Tora感觉自己可以尽情地沉浸在这一片黑暗里，让无形的想象满溢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直到挣脱掉这套服装，仿佛自己就是一只喜欢叫喊，每每都会惹得小朋友们一阵发笑的白色卡通长颈鹿。

　　他在模仿学习人类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刚刚成型的意识还没有凝聚成数据团，只能在无边的字节洪流中窥探外界的一方天地，然后想象，再想象，想象出一个喜欢吃面包甜食的乐园玩偶扮演者形象。

　　他喜欢观察人类，看着他们会因为一个气球就大笑，因为一个冰淇淋融化就沮丧，他递给想和他的长颈鹿合照的小孩一支棒棒糖，就能得到一个紧紧的拥抱。

　　所以Tora非常喜欢他的这份工作，他觉得他能够干到自己的所有零件和齿轮都老锈坏掉，头顶天线的红灯再也不会亮起的时候。然而当他重新被黑暗笼罩，隐隐约约闻到远处飘来的黄油香气时，心里总会出现一丝缺憾，这是为什么呢？

　　Tora不明白，同样不明白的，还有那张被他不知何时折叠好收在口袋里的传单。

　　难得在连绵阴霾中出现了几缕阳光，这是一个好天气，Tora熟门熟路地站在了乐园的入口处，期待每一个游客的来到。

　　傻乎乎的白色长颈鹿没有手，只有一个眯眼笑着的脑袋，和头顶的天线。他摇晃着，红色小球也在摇晃，小朋友手里的气球也在摇晃，一团团呼出的白色雾气像是一颗朦胧的水晶球逐渐升空，然后散开成无形的雨。

　　小天线和最后一个游客挥手道别，一切喧嚣的雾气骤然抽离，让Tora有些茫然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他准备的糖果只送出去了三分之一，看来又得和Pearl他们分享了。

　　再次路过面包店的时候，店长已经准备打烊了，空气里只剩下冷淡凝固的奶油味残留。

　　此刻也不过傍晚，但好像已经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心跳都消失不见，只有Tora涌动在体内里的电流还在活动着。

　　他此刻不想回到冷清的后台，于是就这样穿着他的玩偶服直直地坐在面包房门口。借着昏黄的余晖，他不知何时掏出了那张折叠好的传单，缩在属于自己的黑暗里反复地看着那些优美的艺术字，和绚丽的角色形象。

　　“彩虹主题游乐园即将在2021年12月17日盛大开业，属于作家、黑帮老大、侦探、恶魔和咒术师的故事正式开始，请尽情地享受这场绚丽的烟花吧！”

　　Tora嚅嗫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传单上的字句，想起了离开的Nova和Mint，或许她们更适合五彩斑斓的彩虹吧，而不是这个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破败乐园。

　　天色逐渐暗沉，他就静静地坐在面包店门口，和周围的雪色融为一体，可能电量快要耗尽，Tora觉得自己有点想要睡觉。他倒是可以就这样在这里陷入休眠，毕竟他不会被冻死，只是第二天他浑身的肢体都会冻僵，要过很久才能恢复。

　　正当他快要合上自己的双眼时，寂静的周围传来踩在雪地的簌簌脚步声，正在逐渐向他靠近。来人的步伐平缓又轻柔，然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缩在玩偶服里的Tora一惊，正准备看看来人是谁时却只听到对方以一种自言自语的方式轻声说道，有着明显的遗憾：“怎么就关门了，我还想来买个面包带回去的。”

　　他的声音很耳熟。

　　Tora的天线没忍住闪烁了一瞬，很明显把来人吓了一跳，因为他听到了对方浅浅的惊呼声。

　　Tora有些不好意思，在玩偶服里站了起来，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白色的玩偶在冬夜里闪烁着红光突然拉长了身体。

　　朦胧的夜色里，Tora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也十分抱歉吓到了对方：“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在这里歇一会儿。”

　　对方怔愣了一瞬，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辛苦了。”

　　Tora感觉脸颊的皮肤第一次泛起了热意，明明是在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却被人认为是工作辛苦，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幸好他藏在玩偶服里，对方看不见自己此刻尴尬的神情。

　　“啊，这么晚了，我们乐园，呃，通常都会在这个时候闭园，请问您现在来是想体验什么项目吗？”Tora不熟练地转移着话题，小天线跟随着他的心情弯下了头，轻微地摇摆，像是在不好意思。

　　Tora没有说谎，日渐冷清的乐园闭园的时间越来越早，甚至现在连路灯都没有来得及打开，便又重新陷入死寂。冻结的海盗船和跳楼机，过山车再也不能划破惊声和笑语，连热气球的色彩也变得暗淡。

　　想到这里，Tora不禁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彩虹游乐园所在的地址。尽管还没有开业，可测试的霓虹灯现在就已经亮起，光线穿过两个新旧乐园之间的距离，十分大方地给这篇雪白分享了些许彩色。

　　那边的灯光闪烁间，Tora恍惚间看见了来人飘动在空中的紫发，在白色和彩色、光亮和黑暗之中显得格外宁静。

　　来客说：“我今天路过的时候闻到了很香的面包味，想下班之后过来买点的，只可惜这么早就关门了。”

　　Tora转身看向橱窗内空荡荡的货架，语气同样遗憾：“再过不久，这家面包店也会搬走。”

　　“真可惜，那我明天得早点来。”

　　“是呀，真可惜。”早就通过学习变得和人类一模一样不再生硬的声线突然有些轻微的波动，他再次坐在了店门前，目光透过玩偶服微小的窥空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一张轻飘飘的纸张随着Tora的动作飘下，那人捡起，沉默了些许，竟坐在了Tora的身旁。

　　“你喜欢你的工作吗？”对方突然出声问道，声音真的很耳熟，但Tora记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当然喜欢。”

　　“为什么？”

　　“因为……”

　　Tora停顿，因为什么呢？

　　因为和同事赤虎、Shou和Pearl的陪伴，还是因为每个游客脸上的笑容？

　　是因为他可以在黑暗里尽情想象，还是面包店的香味？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彩虹的时候，那时Nova和Mint还在，大家欢笑着拿着水枪一边嬉戏一边做清洁，水流划出一道弧度，世间万物的颜色便从那透明中倾泻而出。

　　他还想起了那一丝缺憾，在长颈鹿玩偶服第一次破洞时悄然出现，仿佛自己一直在伪装成完整无缺，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一样。

　　Tora陷入自己的思维中，久久没有回答，对方也没有催促，仿佛刚刚的提问是幻觉一般。

　　他们二人朝着霓虹的的方向安静地并肩而坐，Tora能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声，和自己仿真的呼吸系统不一样。对方的呼吸有着属于他的节奏，每一团凝结又消散的雾气组合成一副有趣的动画，而Tora自己只有死板的按照程序设定的节奏，每一呼和每一吸之间都有着同样的间隔。

　　唯一一次他感到自己的呼吸漏掉一拍的时刻，是乐园刚刚开业时，开幕仪式上那场烟花。夺目的光亮划破黑暗，带着Tora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悸，升空，升到最高点，然后以最美丽的姿态坠落，余焰虽然微弱，但依然炙热得仿佛要烧透他绝热的人造皮肤，这是他从未想象过的场景，如此动人心魄。

　　后来的每周年纪念日，乐园也会燃放烟花，虽然没有第一次那样盛大，但依然美得惊人。Tora看着一束束绽放在天空的花朵，虽然呼吸依然平稳，但目光久久不愿移开，或许这就是他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吧。

　　Tora忽然感觉自己被人环抱了起来，他能隔着玩偶服感受到对方靠近时的体温。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几息之后，他看见了视野下方有着一片紫色，是一条围巾。

　　“很高兴认识你，时间不早了，我像我该离开了。”那人说道，Tora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的背影。

　　不知是什么样的冲动鼓动着他的语言控制系统，他突然对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说道：“因为，我喜欢看烟花。”

　　对方离开的背影停顿了一瞬，没有说话，但向Tora挥了挥手。

　　雪花在此刻翩翩而下，Tora终于脱下了他的玩偶服，感受着洁白的雨落在身上的感觉。他仰头闭眼，嗅觉系统想要下意识地分辨出这些雪精灵的成分，但Tora突然遏制了该命令，只任由皮肤和那冰凉接触，那一瞬间感觉他失去了嗅觉，却又补填了缺憾。

　　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明显不是雪花，带着粗粝的触感。Tora睁眼，看见了一张小纸人正和他贴在一起。

　　上面有着这样的字迹：“欢迎来到Shu Yamino的烟花秀。”